孩子是死了,她的在人世上不到一岁的生命告了结束,平常日她的哭喊,欢笑,都成了过去的陈迹,她死了,留给大人短时间不易忘记的痛楚的回忆。她死了,使这个家庭失去了声音,失去了颜色,失去了欢笑,失去了许多种别样的东西。花的芳香不在这家飘散,燕子的呢喃徒徒唤起来大人们疚心的思虑。
“你怎么深更半夜地跑到这里来了呢?”钱老太太到这时才想起来向傻大哥问一句话。
“睡醒一觉睡不着,就跑来了,遇得这样巧。”
“这好哇,省得再去找你。你给做一夜伴吧。”
傻大哥用点头回答了,没有再开口。
“别抱着了,”老太太又跟她的女儿说,“死孩子过不了夜,赶紧抱出去吧。”
“不!”年轻的母亲拒绝地摇了摇头,“我抱她到天亮,我不信她真死了!”
“别说傻话了,”钱老太太开导着说,“人死还有活的吗?她死了,就是跟你没有缘,是孽根,有缘分也不死了!”
“老太太说的话对呀,赶紧想办法吧。”傻大哥加上了一句。
“你别说!你别说!”秦大嫂竖直着难看的眼睛,生了很大的气,“你平常就讨厌这孩子!现在死了可称了你的心!赶紧想办法?我偏不赶紧,偏叫你讨厌!”
若在平时,傻大哥的大巴掌又举起来要打人了,只要一生气,他什么事情都干得出的,可是他这一刻白白受了抢白,却没动什么声色。他是越看秦大嫂一眼,越觉着内心之中多添了一重不安。她即或发作着再大的脾气,他也要忍受到底的。